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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(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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矩,卻是字字句句真心為主子打算?所以趙擎喪失理智,想冒險將她留在身畔?所以自己明知道對她不公平,卻還是硬將她納入羽冀……她是那磁石,會將身邊所有人心給牢牢吸引,朱念祖放棄她,是他人生最大的錯i吳。

尹霏安靜地聽著她們的辯論,臉上始終帶著柔和的笑意,他忍不住也掛上相同的笑顏。

他覺得自己像塊棉花,只要靠她近一點,就會忍不住吸取她的快樂,直到滿滿的、滿滿的幸福,塞滿他的胸瞠。

他們果真慢慢來。

歡歡打扮好、吃過早餐,才慢吞吞走往大廳,一路上,閔忻正還同她說了不少閑話,讓她緊張的心情略略放松。

走進廳裏時,閔老夫人那張昊到可以和臭豆腐比賽排名的臉,正對著兩人……

哦,不對,她的臭臉只對上尹霏。

好歹閔忻正是她的衣食父母,閔老爺雖然要大兒子照看繼母弟妹,可沒規定他要母慈子孝,所以閔老夫人的烕風大概也只能在她這個新婦面前擺一擺。

—屋子人、十幾歡眼睛,像幾部掃描機似地同時掃視尹霏。

被人這樣看著,她不免緊張,閔忻正發現7,微微笑開,不避嫌地握上她冰涼的小手o

在眾人打量尹霏同時,尹霏也打量起他們,閔家四個兒子長得有幾分相似,大概都肖了閔老爺吧,不過閔忻正的娘和繼母是姊妹,基因夠近,也許遺傳外祖家也不一定。

但長相雖有幾分相似,氣質卻是迥異。

閔忻正雍容貴氣,氣度沈穩,不笑_候面容上有幾分嚴肅。

而穿青布衣的男子謹慎小心、有點拘謹,看起來像個老實人,但脫不了小家子氣,身邊的妻子打扮雅致、面容清妍,一臉的斯文氣息,看來是個念過書的。對比丫頭們給的資料,尹霏猜,他們是閔二爺、二奶奶。

白衣菔的那個銳氣張揚、滿臉精明,眼睛不安分地朝來朝去,看起來心性不定、好高鶩遠,而坐在他身邊的女子,長相漂亮、身材姣美,有幾分艷星的味道,眼角微微上揚,令人感覺銳利、像是時刻在算計人似地。

沒猜賺話,他們是閔三爺,三奶奶。

最後面那位,不必猜,鐵定是閔四爺,他那張被酒精泡得浮腫的臉龐壞了他的好長相,他的眼底布滿紅絲,看似剛被人從酒甕裏撈起來。

而四奶奶,她是唯一一個沒擡眼打量尹霏的人,她坐那兒,事不關己,仿佛是硬被拉進戲臺上的路人甲。尹霏覺得她是妯娌裏頭最漂亮的,她沒有三奶奶的艷麗,卻有著連女人都想疼惜的楚楚可憐,這樣的女人,要說她管得住男人,大概也沒幾個相信。

至於正中坐著的閔老夫人,長相只有八個字--徐娘半老,風韻猶存。想來年輕時也是個美人胚子,否則怎麽會讓姊夫淪陷,不顧正妻死活,一腳踩進溫柔鄉。

可惜歲月催黃了容顏,再美麗的牡丹花也有雕殘的一天。

夫人身邊坐著一位中年太太,尹霏的信息裏面沒有她的存在。

中年太太身後站著一名女子,年紀約莫二十上下,模樣不壞,要分行列隊的話,可以勉強把她送到美人囿,可她就壞在沒特色,無法教人印象深刻。

滿屋子的人,就數沒特色美女的眼光最讓尹霏不舒服,打他們進門,那女子的鳳眼就沒離開過閔忻正,那可是光明正大到覬覦別人家老公啊。

倘若她對閔忻正有意思,怎麽兩家人看起來挺熟的,她卻沒有先下手,現在才用一種「你搶我飯碗」的哀怨眼神瞅著自己猛瞧?

在閔忻正的帶領下,尹霏來到閔老夫人面前,下人送上茶水和墊子,尹霏乖乖跪下,端過茶盤高舉,把茶送到閔老夫人面前。「母親好。」她溫順說道。

「哪兒好啊,我們都喝過三輪茶水,新婦才姍姍來遲,好大的架子。」她的語氣刻薄,一派灰姑娘她家後娘的樣子。

尹霏沒回話,閔忻正替她說了。「還望母親原宥,我們沒想到母親會特地趕到別院,若是知道,自會提早作準備。」言下之意是:不是主人怠慢啦,是客人沒眼色,要上門連張拜帖都沒送,這不是成心讓主人難辦事兒。「忻正啊,這就不是姨母要說你啦,成親這麽大的事,怎麽可以不通知家裏一聲,婚姻大事自該是母親為你操辦的呀。」中手婦人說道。

「兒子的婚事己經讓母親操過太多次心,這次就不勞煩母親了。」他別有深意的道。

尹霏瞧一眼那位中年婦人,姨母?所以也是親戚一枚,不知道閔忻正除了繼母、弟妹、侄子侄女外,還要養多少不相幹的人?

「你這孩子真是,老替別人著想,怎麽就不替自己好好想想?閔家是什麽家世,江湖術士幾句話,就讓你當真相信自己克妻?娘給你說過幾門親事,你一個都不要,說是怕耽誤好人家女子,可……你也不能這樣墮落呀,這個女人是朱家的棄婦,就算你名頭再不好,也不能隨便撿雙破鞋來穿……」

閔老夫人被頂了幾句,火氣正大,一串難聽話便嘰哩咕嚕飆了出來。

尹霏揚眉,惡毒地想:誰曉得這克妻名頭背後有沒有您的傑作?

閔忻正波瀾不興的臉龐因為閔老夫人的話而忿然,冷鋒瞬間劃過,滿廳的人全感受到他的怒氣,唯有尹霏沒感覺,因為她忙著分析情勢。

如果忻正的婚事背後真有幕後黑手,最大的理由只有一個:不讓他有後代,那麽他拚搏一輩子的財富,便落到其它三房頭上。

因此這可以解釋,為什麽滿屋子妯娌看她的目光只有輕蔑卻沒有敵意,因為她被朱念祖休離的原因,恰恰是「無出」?

既然他們的婚事無礙計劃,閔老夫人的怒氣從何而來?

「……既然人都娶進門了,咱們閔家也不是無信之人,就讓她當個妾吧,過幾天,我幫你把英兒娶進來當正妻,免得你在背後被人指點議論。」

尹霏回神時,發現話題進人嶄新一輪,她偏過頭看向閔忻正,發現他的臉色鐵青,據成拳頭的手背青筋浮現,他在生氣,而且是生很大的氣,她同情地看閔老夫人一眼,她肯定不知道惹火狐貍狀元有多倒黴,也許她該去找朱念祖學習一點經驗。

「多謝母親關心,英兒值得更好的男人,至於我這個克妻之人,有霏兒相伴己經足夠。如果母親不想喝霏兒的茶,那我們就先行離開,屋裏還有許多事得緊著辦。」他口氣篤定,沒有半分商量空間,意思明白得很。你不要這個媳婦?沒事兒,他也沒打算讓老婆認這門親戚。

他擺明護定7尹霏,誰敢對尹霏不敬,就別怨他不會做人。

話落下,母子倆眼對睱、鼻對鼻,誰也不先開口說一句。

直到閔忻正用眼神示意,讓下人把尹霏手上的茶盤端走時,老夫人才有了動作,她飛快端起茶盞抿一口,褪下手上一只玉鐲,重重地擺進盤子裏,尹霏雙臂一震,差點兒沒接好,真是……好重的禮。

「多謝母親。」尹霏道。

閔忻正抉尹霏起身,指了指眾人,給她引見。

和她之前猜測的一般,就是那三房人,互相見過禮後,他直接跳過表妹姨母,牽著尹霏走回母親身前道:「沒有事的話,兒子先告退了。」話丟下,他瀟灑地一揮衣袖,拉起尹霏走出別院大廳。

尹霏松口氣、也嘆氣,松口氣是因為以後不必何候一個討人厭的婆婆,只要維持表面平和就行,嘆氣是因為心疼,還以為他過得風風光光的,沒想到和她一樣,也是個沒爹娘疼愛的孩子。

她反手握緊他的,他詫異擡眉,尹霏迎上他的視線,微笑道:「母親不疼你沒關系,以後,你有我寵著。」只是淡淡的一句話,沒有特別或刻意,可是,他的心在瞬間凝上了蜜。

緊繃的肩膀松下,擰起的雙眉舒展,深遼的眸子變得柔和,一個充滿感動的笑容從眼角往臉龐伸展,他沒有多話,只是輕輕巧巧地應了聲,「嗯。」但她知道,他很快樂,打從心底、毫無目的地快樂著。此刻,她告訴自己,她要努力再努力,傾盡全力做好他的妻子。第十章他們從大廳出來後,直接回屋裏,青玉擰來帕子,何候兩個主子凈臉,尹霏這才發覺,三個丫頭少了兩個,幸好,閔忻正常手在外頭跑,己經習慣事事自己動手,青玉才沒慌亂手腳。

青玉沏來新茶後,尹霏問:「翠玉碧玉去哪裏了?」

青玉皺眉,看看主子,輕咬下唇,這種話……怎麽能在大爺踉前說。

「說呀。」尹霏催促,她有點擔心,前頭那幾位主兒還沒離開,若是沖撞了人家,她可不想同他們正面沖突。

「碧玉姊姊領著翠玉去探聽了,說要去査査老夫人想給咱們家閔爺娶進門的英兒姑娘是什麽來頭,還有那位用一臉大便大不出來的表情,老望著咱們家閔爺的表小姐在想什麽,肚子痛要看大夫呀,看咱家閔爺做啥?」她杷碧玉的話原原本本全擱出來。

噗!閔忻正一口茶全噴出來,青玉連忙拿來巾子給爺拭凈。

尹霏揺頭,她們倒是口口聲聲「咱們家閔爺」說得順餾吶,可表小姐的眼神分明是含情脈脈,怎到她們眼裏就成了便秘?

閔忻正順過氣笑著對尹霏這:「丫頭們對你,還真是忠心耿耿。」

「可不,我待人以真心,他人定還報我真心。」口氣裏有幾分無奈,忠心不忠心,她倒不敢誇口,但她們絕對有當狗仔的本能天分。

「你這話得看場合,至少在商場上不成立,不過在府裏可以用用,起碼你換來丫頭們的真誠相待。」

「你不就是利用她們這副脾氣嗎?否則幾個人初來乍到,亂飛亂竄的,短短一個晚上,怎就能探聽到那麽多消息?」不必猜想,定是他的授意。

「早點知道狀況,你應付起來才會更得心應手,不是嗎?」他認了。

她開心,因他為自己著想,她不喜歡應付人,尤其是別有眉心的,但以後不管是為他還是為自己,她都必須學著適應,閔家這池水,似乎沒有她想象中那般澄清。

她輕輕說:「可我更喜歡那些事是由你來告訴我的。」頓了頓,她審視他的表情後道:「我不知道你對夫妻是怎樣下定義的,但於我而言,夫妻是一體,是你想護我,而我也想挺你。身為妻子的我希望在風雨中和你互相依偎、彼此安慰,不想只當你強大羽翼下的寄生蟲。」

他笑了,瞇成弧線的雙眼柔和了他的精明冷厲,軟化他的堅硬棱角,終於,他的世界中出現一個女人,並且想陪伴在他身邊。「想不想知道我的童年?」

「如果你原意說的話。」她看青玉一眼,看見她發現新大陸的興奮眼色,尹霏撇撇嘴道:「你下去吧,杷門關好,不相幹的人不許進來,你們家閔爺的童年,是說給他新婚妻子聽的。」青玉吐了吐舌頭,福身退下。

門關上,一抹欣慰浮上,閔忻正道:「我喜歡你的口吻。」

「什麽口吻?」

「帶著獨占性的口吻。」

「知道我性子多霸道了吧,想後悔?對不住,來不及啦。」

他輕曬,握了握她的手。「我不後悔,過去,我一直在期待有個女子可以對我霸道、願意對我頤指氣使,或者說……對我關心寵愛。」她沒回答,靜靜地望向他,那歡淡然的眼神沒有洩露太多情緒,卻莫名地帶給他無窮力量。

「我娘去世時我才七個月大,我以為繼母是我的親娘。因此我不明白她為什麽不疼我、不抱我,我常常在角落裏,羨慕地看著她輕聲暖語哄著二弟,卻不了解,同樣是兒子,為什麽會有這等迥異待遇。直到六歲,我才從下人嘴裏得知,她並不是我的親娘。」

「我爹很忙,從不在意後宅之事,弟弟們有繼母護著,我卻是什麽都沒有。直到一回,夫子誇獎我的話傳到爹耳裏,那次我從遠行回來的爹手中接到笫一份禮物,只是個小陀螺,弟弟們屋裏早擺滿一堆,可我卻當成寶似地珍惜著,這件事情讓我學會,要讓爹註意,只有一個方法--優秀、傑出,強過任何人。」

「於是我認真學習,念書、識字作文章,我的努力被爹身邊的大管事葉伯看上眼,也許是兩人投緣吧,他特別關註我,甚至將一身本事傳授給我。他明白我有多希望得到爹的重視,因此建議爹,讓我和弟弟們分別管一個鋪子來測試我們的能力。結果,你己經知道了。」

「那年我十七歲、比我小七個月的二弟也是十七,三弟、四弟分別是十六、十五歲,結果出爐,繼母哭著說不公平,說我年紀最大,自然占便宜。」

「後來呢?」

「那是我印象中笫一次爹沒理會繼母的眼淚,執意把我帶在身邊到處游歷,那五年,我從爹身上學到不少東西,也豐富了人生閱歷,最重要的是,日夜相處,我終於明白何謂父愛。」

「我問他關於娘的事,他說自己有罪惡感,卻再也無法彌補,但他曾經喜歡過娘,是真心的。在我二十三歲那年,他與世長辭,他雖然抱歉,卻還是求我,在他死後要好好照看弟弟妹妹和繼母,我承諾了。」

「過去幾年,繼母的脾氣依舊倔強易怒,但待我卻緩和許多,身為母親該做的事,她也四處替我張羅,我們談不上母慈子孝,卻也維特著表面上的和睦。」

「她幫你張羅的,包括婚事?」

「對。」

是她張羅的?那麽會不會在裏頭動手腳,導致他後來的惡名?

見她未發話,他繼續往下說:「爹過世後,兄弟分家,我仍然供養繼母,對於出嫁的妹妹也沒小氣過,弟弟們生意不順利,我非但沒把他們趕出去,還負擔他們的生活所需,我以為自己的仁至義盡會換來他們的感激……」他緩緩嘆口氣。

「他們沒有嗎?」

「表面上有,所以我相信繼母是真心為我打算、為我尋找好人家女子,我相信閔家是兄友弟恭的大家庭,但……」他眼底升起一股無奈的寂寥。「有一回過年,我加快速度把南方的生意給處理好,一路快馬加鞭,想回京同家人吃年夜飯,沒想到我風塵仆仆趕回,想給大家一個驚喜,最後卻是自己受到驚嚇。」

「發生什麽事?」

「我不讓下人稟相,悄悄來到大廳,滿桌菜肴擺上,己是酒過三巡,我親耳聽見繼母帶著醉意,樂呵呵說道:『那個外人不在,咱們這才是一家人團聚,以後啊,他就乖乖待在外頭當咱們的掙錢奴才,少在踉前晃,省得我天天同他周旋演戲。』原來在他們心目中,不管我做再多,始終是個外人、是他們的掙錢奴才,那次之後,若非生意必要,我很少待在京城老家。」

尹霏心疼了,疼惜他臉上的落莫,本想一片丹心照汗青,誰知卻是無奈明月照溝渠,好心成了驢肝肺,溫情遭人踐踏,這種親人,不要也罷。

她緊握他的手,貼到自己胸口,說道:「沒關系,在這裏,你不是外人,你是我的內人。」

她的笑話引出他一道淺淺笑意,「在那之前,我對克妻這件事沒有任何懷疑,深信那是我的命運,直到你的提醒……那候,你並不了解我的環境,卻能說出這樣的話語,當頭棒喝似的把我重重敲醒。我居然從沒想到過這層,這算不算當周者迷?」

「不算。應該說你太普良,對家人毫不設防,自然沒想到會有人為了利益而對親人下手。」

她這話有巴結諂媚之虞,分明是狐貍狀元,她卻說他良善遭人欺,但沒關系,現在的他,需要很多溫情,別人吝嗇的、舍不得給的,她慷慨大方,樂於付出。

他回她一記笑容。「到目前為止,尚未找到證據,證明那些女人的死與繼母有直接關系,不過秦文沒有停止追査,也許日後會査出一點蛛絲馬跡。」

「可以確定的是,笫一任未婚妻死子疽疫,那年她的家鄉因疫病而亡的有七百多人。笫二、笫三任,都是體弱多病的女子,笫四任被馬賊搶走,救回來後因不堪名節受損自殺了。笫五任被我的名頭嚇到,同別的男

人私奔;笫六任是繼母去買回的貧家女,想把她嫁進閔府,那女孩在婚前莫名其妙死去,閔家付出兩百兩,從此我的名聲臭到不行。」

不需要證據,尹霏敢打包票,閔老夫人有問題!哪家挑媳婦,專挑體弱多病的?為何那馬賊誰都不槍,專搶閔忻正的未婚老婆?

絕對是她,那個惡毒婦人,刻意把他塑造成籃胡子。她好惡毒的心腸,屆然不只毀他名聲,還要他繼續賺錢養她那群沒出息的子女。

小小的掌心搗住他的嘴,她激動道:「別說了,不能嫁給你,是她們的損失,不是你的。」

「不,我認為是老天爺要我等著,等著讓你嫁給我。」她的激動將他的寂寥盡除,他又是那個自信滿滿的閔大爺。

而她,喜歡這樣的他,她笑得滿臉甜。「我早就知道自己是幸運的。」

「這次的婚禮我想盡辦法保密,連綠園也刻意不踏進半步,一方面是不想節外生枝,一方面也是想在沒有人阻欄的情況下,我是不是能夠平安地娶進一門妻子,事實證明……」他停頓,這個結論讓人很傷心。

「事實證明,我和閻王爺有交情,沒那麽容易出事。」她岔開憂郁氣氛。

「然而不管我再如何保密,消息依然傳了出去,別院裏得再清除一遍。」

「那日,你讓花轎繞著材子逛一圈,說不定消息是從外頭傳回京城的。」他凝睇她半晌後問,「你半點都不懷疑身邊的人嗎?」

「可以的話,我盡董不,若連身邊人都不能放心,活著豈不是太辛苦?」

「也許。」他點頭同意。「還有什麽是你想知道的嗎?」

「英兒,那個繼母很想杷你們湊成對的女人是誰,以及眼睛黏在你身上的小表妹。」

「英兒、表妹是同一個人,在大廳上你己見過,坐在母親身邊的是繼母的親妹妹柳姨母,我的親娘是嫡母所出,繼母和柳姨母都是姨太太所出。」

「柳姨母嫁的不好,成親生下女兒後不多久丈夫便死去,被夫家人排擠,只好帶著女兒投奔娘家,我父親過世,兩個失去丈夫的姊妹想做個伴,柳姨母便帶著女兒住進閔府。」

「英兒表妹對我不壞,小時候經常踉在我身後跑,後來被姨母給制止,理由和外頭女人擔心的一樣,柳姨母只有英兒一個女兒,我的身家再誘人,也不值得用命去換。」

「姨母很快便替她找到夫家,成親後,夫妻過了幾年恩愛日子,可惜表妹婧去年染病身亡,表妹無出、在夫家無以為靠,婆母怨表妹命薄,害死他家兒子,表妹忍受不了婆家成日的冷嘞熱諷,自請下堂,搬進閔府與母親同住。自那之後,繼母倒是很熱衷把我們湊成一對。」

「怎麽,以前不是怕你克妻,現在又不怕了?」難道負負得正,克夫和克妻的湊在一對兒,誰也克不死誰?她語出刻薄。

「也許柳姨母覺得這些年我造橋鋪路、濟弱抉傾、好事做盡,命運己經有所轉圍,也許她認為表妹的年紀己大,條件禁不起挑剔,誰知道?」尹霏聳聳肩道:「那麽你呢?你對表妹是什麽看法?」

「沒有看法,我是商人,對於人們逐利的眼神一清二楚,我想要有個把我當丈夫而不是當金庫的女人為伴,不想成天懷疑在妻子眼中我到底是什麽。雨非,你很在意英兒嗎?」她揺頭。「你不在意,我便不在意,只要我們過得好,其它的都不重要。」他同意,從今往後,有個人寵、有個人挺,他還奢求什麽?

「你不必擔心母親,別院屋子不夠奢華,那群成日拍她馬屁的朋友也不在身邊,她肯定住不了太久。不過明天我必須外出一趟,如果她找你麻煩……」

「放心,我能夠應付。」

「你確定?」他不大看好她的圓滑。「多依賴我一點吧,別那樣獨立聰明。」

「你喜歡傻頭傻腦、只會對男人撒嬌的女人?」

「女人的依賴撒嬌,會滿足男人的虛榮心。」

「嗯,知道了。」

尹霏重重點一下頭,離開椅子走到他背後,趴上他的背,臉貼上他的頰,兩手扣在他胸口,笫一次同他親眤,她半點不尷尬,只覺得自然而然,覺得理所當然,本該這般。

她在他耳邊撒嬌。「阿正,你出去別忘了給我帶好玩、好吃的。」

軟軟的噪音、香香的氣息,她嫩嫩的臉頰貼在他的臉上,心一下子被烘得暖暖的,他握住她的手,在掌心感受她的溫柔。

他知道,她沒想過自己會嫁給他,她是迫於無奈才接納,他不敢期待她會愛上自己,只希望她對他日久生情,可是,他看見她的努力,她努力當他的妻子,當他的內人,當他可以互相依偎的枕邊人_晴況比他所預料的好上千百倍,他無法不感謝上天。

尹霏是二十一世紀的女性,和男人親近並不困難,也會同囯際友人來個友誼的擁抱,但那些擁抱不像眼前這個,溫暖而安全,像是雛鳥找到窩巢,像是小動物回到洞穴,像是她的人生本就該有這樣一個男人。

也許他和她的情況算得上盲婚啞嫁,但她毫無困難地接受了,接受他,接受一輩子待在他身邊,因為……她從未想過對他敷衍……

品香樓的二樓廂房裏,閔忻正和趙擎對坐著,兩人手裏端著一杯涼茶,那是尹霏新擺弄出來的梅子綠茶。

沒人想過,把梅子和雨非茶及糖水揺在一塊兒喝,味道會這樣好,就像閔忻正從沒想過,她的幾句話就能把他心裏的多年不平一次抹去。

品香樓是閔忻正的產業,但外人不知。

閔忻正的產業都會冠上「閔家」二字,閔家布莊、閔家茶鋪、閔家油行、閔家船運……後來,他察覺風頭太盛,易遭人妒,才慢慢將一些新並的鋪子和生意改換名字。

但隱瞞品香樓背後主子身分,是為了另一個重要因由。

這間飯館賺錢不是最重要的目的,讓秦文搜集消息和聯絡重要人物才是,這間廂房的另一個出口是後巷的一間新宅院,那宅子相當大,住著秦文一家八口,閔忻正及趙擎都是從那裏進出。

因此,外人永遠不會知道,他們會面的對象是誰?

「你那邊布置好了嗎?」趙擎問。他問的是那票鹽官。

兩人因為尹霏而結緣,幾次相交後認定彼此的能力,然後開始謀劃。

大趙的鹽業有相當大的問題,鹽價奇高無比,鹽工卻清貧得無法果腹,沒有人願意做鹽工,只好讓罪犯去幹這個活,最槽的是,律法埜止私鹽買賣,吞販賣官鹽需通過鹽官取得鹽引,不但極為困難且利潤極低,因此大部分商人都不願意碰觸這門生意,於是許多貧苦百姓無鹽可用。

長期不吃鹽,百姓會出現手腳無力、頭昏眼花、惡心嘔吐、四肢及腹部肌肉疼痛的情況。

導致這些問題發生的是鹽官,他們連手剝削鹽工和鹽商,擡高國內鹽價,讓商人無利可圖,以致於鹽滯銷,再將賣不出去的鹽以兩、三倍的價格銷往鄰國,牟取暴利,卻讓朗廷收不到鹽稅。民生必需品被惡官納為富己的工具,皇帝幾次想査,卻査不出根底,為什麽?

因為他們背後的支柱是太子,朝堂內有人可一手遮天,貪官自是為所欲為。

這次,趙擎和閔忻正要巢滅的就是這批貪官,閔忻正己經同許多商家互通一氣,暗地搜集貪官罪證,只要朝廷發難,那票黑心官員一個都跑不掉。

「是,只待三爺討來聖旨和欽差,便可立刻動身。」

「十天。」趙擎承諾。

「朗堂那邊,李吳王鄭四個呢?有辦法杷他們拖下水嗎?」閔忻正問。

他們並無直接證據證明四人與鹽官有染,但四人在短時間內買房買地,從普通官員揺身一變,富得流油,要說他們沒吞錢,誰也不相信,但最關鍵的是,他們是太子的臂膀,就算沒證據也得把他們拖下水,若此舉成功,太子之位便更加岌岌可危。

「有,不過……」趙擎猶豫道。「不過時間不夠,怕是殺雞殺一半,又讓雞搗著脖子逃出生天?」

趙擎失笑,他喜歡閔忻正的比喻。「是有這個考慮。」

「若是時間多一點,便能更從容。」

太子禁足的三個月裏,他們明裏暗地鏟除了一票人,太子己有所覺,為早點離開東宮,他一面對皇上表現出痛苦懺悔之意,一面私下聯絡朝臣,想盡辦法將他弄出去,等他出來,恐怕又要翻雲覆雨、再生風波。閔忻正沈吟,「要怎樣才能讓太子再鬧點事?」

「那倒不難,只怕我和太子的梁子得結得更深。」趙擎自嘲。

「與其讓三爺與太子結梁子,不如將那把火往大皇子身上燒去。」他笑出幾分奸詭。

閔忻正此言一出,趙擎心領神會,面露微笑道:「沒錯,最近大皇兄在父皇面前活躍得很,聽說有幾名朝臣投到他身邊了。」

「太子做人失敗吶,東宮裏竟沒有半個心腹肯對他說說外頭的情況。」

「誰讓他脾氣暴躁、性情囂張,奴才們怕沾上,性命不保。」

「也對,太監宮女們是該管管,免得放任他們在背後說人閑話。萬一太子對大皇子的作為有所知曉,那把火竄燒起來……就怕大皇子用再多的水也澆不熄。」兩個人一句接一句,臉上的笑容不止息,兩只狐貍,一只比一只奸,卻是越談越志同道合,他們是同一款人,如今有了相見恨晚的感覺。

趙擎盯著閔忻正,幸好這人不是自己的對手,幸好他無心為政,更幸好他不是父皇的兒子,否則他想在這場戰爭中取得勝利,談何容易。

「拔除這群為禍朝廷的貪官後,我會舉薦一批新人,但不管是誰上任,他們都會與你合作,之後負責鹽務買賣,你的家產又要更富了。」趙擎笑道。

為他做事的人,他必定厚待,這是他的用人準則,所以他將最豐厚的報酬留給閔忻正,杷權勢留給秦昭、他亦師亦友的夥伴,至於那些多年肥碩的貪官……他們吐出來的金銀,應該能讓國庫充裕上幾年。

「三爺弄錯了,拿到鹽引後,閔某打算先賠三年。」

「賠?我不信,閔爺肯做賠本生意?」趙擎似笑非笑地望著他。

「我確實是這般打算,一邊壓低鹽價,讓大趙每個百姓都能買得起鹽,一邊提高鹽工的月俸,讓更多的民工願意投入這個行業,至於朝廷那邊,我不認為換上新官,朝廷便願意減少稅捐,所以未來三手,閔某肯定是要賠本的。」

「我倒沒想過,閔爺有這麽一顆為朝為民的普心。」

閔忻正獅,端起茶,喝著甜滋滋的茶水。

他的普心有若幹目的,一來,近來風頭太大,木秀於林非好事,為自己損些銀子,換來善名以得到朗廷支持是值得的。

二來,沒估計錯的話,皇上龍體不其康健,也就是這三、兩年光景了,如今自己對於三皇子大有益處,自然是情誼深厚,可一旦三皇子登位,自己有多少本事,他一清二楚,豈能不心生忌憚?若自己在三年後「積極」投入賺錢事宜,好將這三年賠了的本金賺回來,他定能對自己多安幾分心吧。

三則是當百姓習慣吃鹽而鹽產平穩,他有了充足貨源,又不必擔心鹽官刁難,那可是一本萬利、富足十年的行業。用三年來換十年,值I

最後誰說賠本?他不是還能把鹽銷往鄰國嗎?那些貪官打通的路子,他可舍不得丟棄,何況他們手段高明,將賣價哄擡出一兩銀、一兩鹽的天價,他不賣嗎?他又不是傻子。

不過這些話自己心知肚明便罷,怎能對趙擎講明,怎麽說他都是大趙國的三皇子。

事情談妥,兩人相對無語,歡歡細品杯中涼茶,心底想著同一件事:尹霏的涼水鋪子開張,定會大發利市。

「她還好嗎?」幽幽地,趙擎問了一句。「她很好。」

閔忻正本以為要更多的時間才能勸得她與自己同心,還以為需要很多的哄慰,她才肯平息嫁給自己的不平,但她沒有,她幾乎是在丟清楚自己嫁進閔家後,便認同了自己的處境:O他很想托大說:因為他在她心中有幾分重量,因為她對他有些喜歡,因為她早己對他上心,因為她和他有相同的期盼……這念頭讓他一整天心情快活。

趙擎看著閔忻正臉上近乎幸福的笑顏,心底微澀。

他做錯決定了,是嗎?

他很早便知道,尹霏是個能帶給男人幸福的女子,所以她是他笫一個想主動說話的女人,她是笫一個被他掛在心頭的女人,也是笫一個在夜深時分、在輾轉難眠時刻,會一想再想的女人。

這份「知道」始於她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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